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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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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被何向飛拖著走出了機艙之後沒多久,知道自己的反抗換來的只是更為默然的對待時,許小非便不再浪費自己的體力與口水,老實的被他這麽拉著朝前走。雖然她時不時的還象征性的掙紮幾下,表示自己小小的抗議,但卻並不十分堅持,手上被某人用力稍微大一點,便很識時務的安靜下來。

還未出關,她遠遠的就看見機場大廳下面已經有很多媒體和記者等著外面,有些比他們更早出關的乘客就“不幸”成為眾多記者爭相采訪的對象,“長槍短炮”全都伸向他們,將這幾個奧航事故的幸運者圍得水洩不通。

“如果你真的在經歷過那樣的生死之後,還有力氣應付那些‘狗仔們’,現在你就可以過去,上電視,上鏡頭,我都不會阻攔你!”何向飛沒有回頭,徑直在前面走著。

許小非撇了撇嘴,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他說的是正確的。她不由得盯著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背影看了好一會,心下對他剛才的預言如此準確而感到很是驚訝,她發現自從認識這個男人以來,自己總是處於時不時的驚訝狀態下,這個男人就象是個充滿了謎團的大黑洞,讓人覺得深不可測,怎麽也看不清。

正自顧自的低頭想著心事,一擡頭便看見前方有幾個人迎面迎了上來,非常客氣而且殷勤的將他們兩人迎到了貴賓通道,說是要請他們到貴賓廳等候片刻,屆時會有專車來接他們去醫院檢查身體。

許小非一聽,什麽?還要去醫院?連忙對著那幾個人擺手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身體很健康,不需要去醫院,喏,身體不好的是他,需要檢查的是他,我只是和他同坐的乘客而已,我等會還要轉機去上海,我急著回家去,我不要去醫院!謝謝,謝謝!謝謝幾位領導的關心。”

那幾個人全都不發一言,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眼睛一致看向站在許小非身邊不發一語的何向飛,似乎在等著他發話。何向飛正要說話,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又跑出來一個神情嚴肅的男人,走到何向飛身邊,低低地與他耳語,未幾,何向飛的表情凝重起來,與來人避到了一邊,神秘的說起話來。

小非在一旁伸頭看了看,覺得他們兩個人就象是電影裏的特務接頭一樣,等了一會,還不見他要結束的樣子,便興味索然的與那幾個接機的人在一邊商量著讓自己去轉機。這時,她無意中擡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也正在看自己,她沒好氣的朝他做了個鬼臉,繼續回過頭去與那幾人交涉。

終於,過了好久,何向飛結束了神秘的談話,走到小非身邊,對那幾個接機的人道:

“你們帶她去貴賓候機室,幫她辦好去上海的轉機手續,一切就緒之後再回來接我。”說完,他看了看小非,平靜地對她道:

“你先回上海,等我這裏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再去上海找你。”然後,臉色沈重的隨著那個來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小非被他前後很突然的轉變給弄糊塗了,除了點頭之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是決絕,挺直的背似乎有些沈重,許小非晃了晃腦袋,嗤笑了一聲自己的多愁善感,便跟著那幾個人與他分道揚鑣。

只是,許小非沒想到的是,自機場一別後,過了很久,都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久到自己都快忘記了他是誰。甚至她有時會反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仿佛自己做了一場夢,那些曾經經歷的可怕事情仿佛是在夢裏出現的一樣,飛行事故是場夢,他也是夢中出現的錯覺,只要一覺睡醒之後,就會發現,原來生活還是生活,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

那天與他分別後,沒過多久,她就被安排坐上了飛回上海的飛機,其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實在是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她很好奇那些人的身份是什麽,更開始揣測起那個姓何的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的神通廣大,只是越揣測越讓她感覺高深莫測。

原本因為飛機事故而遺失的眾多證件,在她返回上海申請補辦的過程中,都很快的得到了滿意的回覆與結果,這種前所未有的辦公速度令她開心之餘又隱隱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返回上海後,很多事情都讓她忙得不亦樂乎,無良老板在她歷劫歸來後,把她當成了幸運星,開始在工作上照顧她,還有同事、朋友們的格外關心令她也更為珍惜自己的工作,珍惜這些珍貴的友情,經過了生死的她,生活的更積極,更快樂,以致於她逐漸的忘記了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那個無賴似的纏著她嫁他的男人。

直到有一天,一份從北京某個她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快遞至上海辦公室的郵件,徹底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同時也讓她記起了那個幾乎都快被自己忘記的男人。

“小非姐,門口有你的DHL快遞,那人是不是錢多了沒處花呀,北京到上海的快遞哪用的找DHL呀,用EMS不就行了,真是會花錢的主!”門口的前臺小雨在電話裏說的很是痛心疾首,仿佛那人用的是她的錢一樣。

“OK,馬上來。”小非掛上電話,走到門口,簽收了快遞。那是一份沒有署名的郵件,除了一個“北京”二字外,什麽地址人名都沒有。這樣不符合要求的快遞也居然能寄出來?小非奇怪的看著這份輕薄的郵件,拿在手裏掂了掂,又搖了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寄給她的。

小雨等她簽收完,立刻探過頭來,慫恿著小非趕緊打開看看這份很輕又很扁的郵件裏到底裝著什麽東西,居然要對方花大價錢請DHL送過來。小非笑了笑,知道這個才大學畢業的可愛小丫頭最是好奇和八卦,於是在她面前拆開了包裝袋。

拆開外包裝,一個大紅色的紙殼赫然在目,那種紅色炫目的令小非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睛,小雨在一旁看了,幸災樂禍的笑道:

“小非姐,你完了,人家特快專遞給你一個那麽炫目的紅色炸彈啊,看來,你的荷包要大出血啦!”

不是吧,她在北京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啊,怎麽可能有人給她寄紅色炸彈呢?小非狐疑著,伸手將紅色紙殼裏的東西掏了出來,頓時,她傻住了,看著那棗紅色軟封面上的燙金的幾個大字,還有扉頁裏出現在持證人一欄裏的名字,甚至還有她微笑著看著鏡頭的照片時,她立刻石化,感覺一身的血液都凍住了,腦子裏“轟”地一聲巨響,意識完全一片空白。

“啊,小非姐,你什麽時候結婚啦?這是你的丈夫嗎?餵,很帥的啊……”“小喇叭”兼“小八婆”小雨一見到小非手裏拿著的東西時,立刻誇張的叫了起來,引得還在辦公室裏幹活的同事們紛紛跑了出來,一看究竟。

小雨趁小非還處於震驚狀態下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從她手裏把結婚證奪了過來,仔細地翻看了好幾遍,她身邊圍著的幾個看熱鬧的同事這時也都探頭探腦的象模象樣的評論起來,其中有幾個還很起哄地說道:

“小非啊,你不厚道哦,結婚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還瞞著我們,怎麽,怕我們不給你紅包啊……”

“行啊,小非,找了個這麽帥的老公,什麽時候,怎麽泡上的呀?要不是我已經嫁人了,我可真要眼紅你了哦……”

“你可真新潮啊,居然用DHL快遞結婚證!小生佩服佩服……”

同事們開著善意的玩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小非簡直要無地自容。最後,消息不知道被誰給捅到老板那裏去了,平時摳門的老板知道了她閃電結婚之後,還拍著她的背,不知是恭喜還是嘲諷,很讚嘆的說了句“精神可嘉,勇氣可嘉”,順帶還包了個5000塊錢的大紅包給她,於是,從此之後,許小非正式成為辦公室裏的已婚婦女一族!

無法接受自己已經結婚的許小非很久都沒能從這個狀態下緩過神來,她楞楞地捧著自己的那份結婚證,坐在辦公桌前發起呆來。看發結婚證的時間,居然還是上個月,她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人家的老婆做了一個月了!

可她從來沒有去過上海的任何一家民政局婚姻登記處,自己的身份證、戶口本都好好在父母那裏保管著,自己也沒有和他拍過這樣的照片,沒有本人親自到場的情況下,難道政府部門也可以發放結婚證的嗎?她只聽說過這法院有“缺席審判”這麽一說,難道這結婚也有“缺席結婚”的嗎?這、這也太兒戲了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應該找那個“罪魁禍首”好好的質問一番!

看著照片上那個俊朗男人帥氣地對著自己微笑的模樣,一股被人愚弄的憤怒逐漸開始積聚起來,意識和理智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她氣的雙手發抖,按照結婚證裏夾著的一張紙上留下的一串電話號碼,將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人用很庸懶的聲音接起,仿佛某人剛剛睡醒:

“餵?”

“你個混蛋,你耍我!我什麽時候跟你去過民政局了?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你是不是故意想壞我名聲,讓我嫁不出去?!”

“呵呵,已經收到了嗎?那個東西如假包換!你可以上網去查它的真實性!老婆!”電話那頭的聲音益發的庸懶,口氣酥軟的讓電話這頭的小非渾身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你去死吧,我不管你是怎麽弄到那個東西的,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你這麽做,是限制公民的婚姻自由!你這個是包辦婚姻,我要去法院要求撤消這個婚姻關系!”小非氣得在電話裏大叫,整個辦公室裏的同事都被她的憤怒嚇的不敢出聲,靜得除了電腦運轉的聲音外,誰都不敢開口說話,只能面面相覷的猜測著整件事情的經過。

“你有膽子的話,大可以去試試看,如果你敢的話!看看我們兩個到底誰耗得過誰!!”過了片刻,電話裏才傳出何向飛冰冷到極點的回答,許小非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感受到了他話裏的威脅,飛機上他那副瞇起眼睛看自己的情景立刻浮現在她的腦海裏,讓小非一時間有些錯愕。

“餵,你別搞錯好不好,你反倒有理了,明明是你做錯了,怎麽還比我兇啊!我不管,我不承認這個婚姻的,你也別想進我家的門,將來我還要找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結婚的!我沒時間也沒空陪你玩什麽成人游戲,你要找就找別人好了!”

“那你就等著犯重婚罪,等著坐牢房吧!……我累了,不說了,反正東西你已經收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很明顯的暗啞下去,聽上去好象很累很乏力的模樣,小非聽在耳朵裏,立刻聯想到了那天在飛機上看到他發病的情景,她咬了咬唇,有些遲疑的問了句:

“哎,你的身體還好吧,醫生要你好好修養的。”

“不太好,昨天晚上還覆發了一次,所以你今天給我打的這通電話,是不是想讓我的病再發一次啊?恩?”

“怎麽又覆發了,沒按時吃藥嗎?醫生不是交代過你,不能忘記吃藥的!”

“現在才有身為人妻的自覺嗎?”

“餵,不要得寸進尺好不好,這只是處於朋友間的關心,與夫妻不夫妻的沒有任何關系!你現在就是死了,也與我無關!”小非的話一出,辦公室裏立刻聽見幾聲不大不小的抽氣聲。

“怎麽無關,至少我死的話,你是我的未亡人,得為我守靈的,還有,你還就是我的遺產第一繼承人!……哎呀,我頭很暈,不和你多說了,我要休息了。下個月我會回上海,到時我再通知你。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力氣越來越小,也沒有要和小非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軟綿綿的話音的確聽起來病怏怏的感覺,聽得小非心裏一顫,該不是他病的嚴重了吧,腦子裏剛這麽想著,嘴裏的話便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

“哎,你先別掛,你現在在哪?”

“醫院。”

“真的病啦?哪家醫院?”

“怎麽你要來看我?”

“不說拉倒。我還不稀罕知道。”

“北京軍總。

“啊?是部隊醫院?”

“是,不說了,我掛了。”“哢噠”一聲,電話那頭掛上了電話,許小非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眼睛瞪得老大,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明明是去找他興師問罪的,怎麽到頭來,變成自己主動跑上門去噓寒問暖的結果了!這個情形實在太詭異了!

聽他的口氣,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不會是真的病重了吧!那她現在無論怎麽說都已經成為他的合法妻子,至少是名義上的妻子,是不是該去見他一面,萬一真是最後一面的話,好歹自己也算是盡了一份心了啊。

小非低頭又看了看手裏捏著的那張結婚證,心裏對自己毫無堅定立場的態度鄙視和唾棄了無數遍,最終她還是屈服於心裏那最後一點殘存的同情心,不可否認,那個死男人病怏怏的口氣,和他發病時那痛苦的一幕組成了令她不能坐視的主要原因,她低嘆了一口氣,從辦公座位上站了起來,無可奈何而又垂頭喪氣的對著同樣也在聽壁腳的老板叫了一聲:

“老板,我要請婚假!”

老板沒有立刻回覆她,反倒是好奇的問了一句,

“你不是剛才還要他去死嗎?怎麽,這麽快就準備跑去醫院照顧他啊?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婚結的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老板話一出口,立刻覺得有些不妥,這麽一來,不就等於告訴許小非,他堂堂的老板也在這麽八卦的聽員工的私人電話嘛!這實在是有損他作為老板高高在上的光輝形象啊!

不過,小非並沒有在意這個,她只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你這個中國通沒聽說過一句話啊,打是親,罵是愛!夫妻間吵架也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手段嘛,老板,您在這個方面,應該深有體會的嘛!”

辦公室裏的某個角落,傳出了幾聲不懷好意的竊笑聲,他們的這位“中國通”老板,家裏有只來自北歐的“母老虎”,時不時的就要因為這個那個的小問題和他來個“一月一小吵,三月一大吵”,這已經是他們辦事處裏人盡皆知的秘密了,所以小非的這番反話,令他們的老板很有些下不來臺面。他故做鎮靜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象揮蒼蠅一樣,揮了揮手,連忙轉移了話題道:

“要請婚假是吧,我批準了,不過,月底之前給我回來啊,不然,我這裏的人手可要忙不過來了!”

“謝謝老板,小的明白了!……同事們,下個星期開始,本人要休婚假了,今天開始,我把要註意的工作內容交代好,請各位同事協助完成!在那十天裏,除非遇到辦事處要關門大吉的問題,否則請不要打工作上的電話給我,謝謝謝謝!”

許小非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對著四面八方的同事各鞠了一個躬,聽著辦公室裏起哄的笑聲,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開始開足馬力的工作起來,腦子裏不但盤算著哪些工作需要交代給其他接手同事,更在盤算怎麽編個完美的謊言瞞過父母。如果被保守的父母知道她已經閃電結婚的話,估計他們的心臟都要受到嚴重打擊了吧。這十天婚假當然不能如實和他們說,只能說是被公司派去北京出差吧!

三天後,交代好一切的許小非開始了自己的十天婚假,她一早便帶著簡單的行李,登上了從上海飛往北京的飛機,她要去看她的丈夫,面對一個如同兒戲一樣的婚姻,盡管她心裏還是很不情願,可畢竟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現在是她正式的,合法的法定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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